2012年3月9日,夜读旧志,中有马卿古诗一首,名唤《雪中登太行》。联想起上个周末,雪中两日两登太行,随有录此诗上博客之念。3月10日,晨起,无周六登山之约,阳光散射,咩咩闲坐屏前,再读马诗。诗为繁体,录入颇缓。网上搜索,竟得一网络简本,复制于此,中有空缺,想来为初录者不识或漏登,虽校对而补缺。
马卿,字敬臣,号柳泉,林虑柳泉村人(今林州市河顺镇柳泉村),明嘉靖右副督御史。马卿17岁举乡试,弘治十八年乙丑年,27岁的马卿参加殿试,中三甲第47名进士,改庶吉士,授给事中。后为大名知府、浙江副使、山西提学、右参政、浙江右布政使、云南参政、按察使、福建布政司、南京太仆寺卿、光禄寺卿,都察院右副督御史总督漕运、被封为九卿之一的重臣,58岁卒于官任。 马卿所著诗文有《马氏家藏集》。
马卿27岁中进士后,一直在外做官。古代做官一般不在本地,从上段马卿的简历中,我们大体能看出他做官的轨迹:河北、浙江、山西、京城、云南、南京等地辗转。那么马卿的《雪中登太行》这首诗写于何时?身为朝廷命官的他怎么有时间去登家乡的太行山呢?
马卿得到他一生最后的官职“右副督御史总督漕运”职务,是在嘉靖十一年,这年马卿53岁。在任四年后,嘉靖十五年马卿于任上去世,终年58岁。这五年的时间是他一生做官的顶峰,他不可能回乡登山作诗。最有可能的时间是他50岁前后。手头的资料有限,根据搜集到的简短文字记载,马卿在任南京太仆寺卿的时候,他的父亲病故,他以父丧归乡。古代礼制,做官的人父母病故后,要辞职回家,守孝三年,叫做守制。
在这三年期间,马卿不问政事,所做的事就是读书写作,当然,他不一定全部的时间都住在乡下老家,县城也有他的寓所吧?我推测。因为马卿还做过《林县志》的首次编纂工作。这时候,距离县城不远的西山——太行山也是他喜欢光顾的地方。
诗中有“侵晨发孤城,薄午方及麓”的句子,可见当时从县城出发到太行山下,差不多就需要半天时间;诗中有“危梯造云日,御风蹑仙踪”的句子,可见当时登山石梯小路是很难行的;诗中有“何当觅素练,画此横天幅”的句子,可见当时的风景是很美的;诗中有“寰宇净冰壶,洞房寒月窟”的句子,可见当时晚上是住在山上非常寒冷;诗中有“万古竞浮名,谁解返元朴”的句子,可见老先生返璞归真,面对太行雪山的自然美景,把功名利禄都看做了浮云……
以下为马卿原诗,括号里为我做注解,谬误之处请读者斧正。
我行虽苦寒,清旷得奇瞩。 (这样的登山虽然清苦,但清新旷野能看到奇景吧)
元冥肃时令,天地为耸郁。 (虽然冬季非常寒冷,但太行依然巍然耸立着)
丰隆布同云,奔命役滕六。 (管辖风云雷电的丰隆神,布下了雪云,雪神滕六也来奔赴应命)
孤阳破群阴,结霰洒琼粟。 (高高的山峰插入阴云之上,天寒地冻洒落的雪粒如白色的粟米一样)
轻花剪吴绡,细屑琢荆璞。 (飘落的雪花像剪碎的吴地绸绡一样,细雪像雕琢璞玉的碎末)
飞舞满遥空,缤纷点流目。 (漫天的雪花纷纷攘攘从眼前飘过)
虚白生夜光,山川幻成玉。 (白雪映照下的天空如月夜一般,山川都幻化成了美玉)
晓起眄六合,神爽清澈骨。 (早起看看东西南北上下左右,神清气爽,清寒彻骨)
金碧失太行,初讶白云复。 (惊讶的发现,大雪覆盖下,太行失去了原来金碧辉煌的模样)
又疑海天风,跋浪巨鳌逐。 (又像海上刮起了大风,山像巨鳌一样在海浪里追逐)
延儜见棱皱,想象辨岩谷。 (久久站立凝望,想象辨认着眼前的山谷岩石是那个)
群峰谁为削,粉箨插霄矗。 (群峰是谁砍削出来的?山像白色的竹子插入云霄)
王程不可稽,仆夫已脂毂。 (通往山间的路程不能计算出来,仆人已经在往车轴上涂抹黄油)
朔吹烈中裘,流澌冱凝辐。 (凌冽的北风吹透了身上的衣服,流下来的冰凌凝结在车轮的辐条上)
侵晨发孤城,薄午方及麓。 (早晨从城里出发,快到中午才来到山下)
虽知历险折,叱御驱且速。 (虽然知道前面的路非常危险曲折,但还是大声吆喝马车夫赶紧快速前进)
鸟道指微茫,羊肠转崎曲。 (只有鸟可以飞跃的小道雪中微茫,羊肠小道崎岖转折)
响咽幽泉冻,影翻孤鸟没。 (泉水结冰不在淙淙作响,飞鸟的影子翻飞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)
黄开忍冬花,翠起向阳竹, (雪中有快要开放的忍冬花,向阳的地方竹子还翠绿着)
恍如琼圃游,潇洒绝尘俗。 (恍如在仙境中游览,潇洒的隔绝了尘世)
天高仰层岑,地迥回平陆。 (向上仰望层山,向下看寥廓的原野)
登陟诚恐劳,进步肯龌龊。 (登高害怕劳累,向前进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走)
极力跻山椒,岩岫互突兀。 (用尽力气登上了山顶,看到美丽的峰峦突出高耸)
风景又改观,变态难备录。 (风景有了变化,和山下看到的不同,山体姿态的变化难以一一记录)
飞瀑垂珠帘,巨阜抗银屋。 (飞流的瀑布垂落而下,如珠帘一般。白雪覆盖的巨大山丘像白色房子一样)
悬崖挂冰箸,百尺矛铤鋈。 (鋈,音务:白铜。悬崖上挂着如筷子一样的冰柱,又像白金镀过的百尺矛铤)
冒石羊初化,点松鹭群宿。 (石头盖上白雪,如一群绵羊一样,松树上的白雪如一群白鹭卧宿)
萝垂旆悠扬,林立戟森族。 (藤萝垂下像旗帜一样悠扬的飘着,林木如刀戟一样簇拥排列)
绝壁间浮青,温潭故溶绿。 (绝壁间浮现出一丝青云,绿色的水潭里像水草把色溶解在里面一样)
何当觅素练,画此横天幅。 (去那里寻觅白色的绸子,来画出这幅横天的巨幅)
阳阿一小憩,霞觞泛淋露。 (找个向阳的地方稍微休息下,再喝点水)
顿尔发冲和,阴寒渐消伏。 (停顿之后再次出发,阴寒的情况逐渐消退)
忽忘严凝候,万宇融春育。 (不要忘记严寒的时候,春天就在这里孕育)
回看向所经,百状已在足。 (回头看看所经过的路,大山已经在脚下)
前期谅无远,自觉不容缩。 (前面已经没有多远,感觉不能在停留)
凌空若步虚,缥缈俯鸾鹄。 (徒步在这里,如在登天的虚幻里,俯瞰山下隐约可见飞鸟)
危梯造云日,御风蹑仙踪。 (高高的石梯路可以登山云日,驾着风登入仙境)
崇绝宛可攀,至近愈难蹴。 (绝壁山高可以攀登,但是越是到山顶越难上)
修然上峨巍,表立傍亭毒。 (走过山路上到巍峨山顶,站在那里抒发感情,感觉自己和山一样伟大)
寰宇净冰壶,洞房寒月窟。 (整个天地都是冰心玉壶,房屋冰冷的像在寒月之上)
元黄露圆方,卷勺记岳读。 (天地慢慢露出了原来的模样,根据方向标记住山川河流)
茫茫但一气,九州等枰局。 (茫茫天地间,九州中国像一个大的棋局)
群动相代谢,大造时往复。 (事务在发展中代谢,天地创造万物)
万古竞浮名,谁解返元朴。 (千万年人们追逐浮名,谁能理解返璞归真的快乐)
未能遗苍生,饥冻几颦蹙。 (老百姓忍饥挨饿的问题怎么解决)
三白呈上瑞,且慰卜丰熟。 (三场白雪呈现出祥瑞之气,可以宽慰的是能预知到又是一个丰年)
我愿叩天阍,四海调玉烛, (我愿意叩拜天庭,请求四海能够风调雨顺)
举首谢虚皇,清界澹无欲。 (感谢上皇天地,上天没有私欲)
众妙不可象,至趣心知独。 (神机不可预测,自己心里感受就可以)
相携姑射子,偕仲骑白鹿。 (携手姑射山的山神,送来这个祥瑞的雪)
常与太素邻,冲然超万物。 (常和大自然融为一体,就能超越万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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